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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学缘实录|程苏东:把继承这些传统的后学请到聚光灯前

发布时间:2023-05-05 14:24:23 | 来源:中国网文创 | 作者:“北大学脉与精神传承”论坛 | 责任编辑:杨俊康


【编者按】

2023年4月27日下午,由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与北京大学出版社合办的“‘北大学脉与精神传承’论坛暨《传承:我们的北大学缘》新书发布会”在北京大学静园二院208会议室举行。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从2018年开始已举办5期“传承”系列讲述活动,这场新书发布会同时也是“北大学脉与精神传承”论坛。群贤毕至,到场嘉宾感念着书中出现的那些在中国学术史上留下精彩篇章的先生们,也讲述着自己在问学传道路上的求索与收获。中国网获授权刊发部分与会嘉宾发言实录。本文是北京大学中文系长聘副教授程苏东在活动上的部分发言内容,本文根据现场速记整理,未经本人审定。


主持人(渠敬东):

段晴老师真的对学问像是一团火一样地燃烧,对自己的学生既极其严厉,又万般宠爱,这两种很复杂甚至矛盾的态度,真的融在段老师的音容笑貌里。我们总是期待能有更多这样的老师,他(她)给学生的力量,有可能比学生自己的力量还要足,让学生能够坚定地走下去。这也是北大的精神所在。

苏东对这方面感受特别深,因为他不只是自己做研究,而且一直在古代文献领域或者是广义上的学问里帮着前辈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请苏东讲。


北京大学中文系长聘副教授程苏东在活动中发言。(活动方供图)


程苏东:

谢谢,各位老师下午好!刚才提到段老师,我跟段老师没有很多机会接触,但是有一年我们一起去巴黎和伦敦,我确实在那次接触中感受到她给人的一种非常大的力量。那次会议要用英文做报告,我英文是很差的,但我讲完以后,段老师对我说“北大中文系还有英文这么好的”,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就是这样很短暂的一次接触,段老师给了我非常大的力量。

刚才都谈了中文系精神的传承、学脉,我作为后辈,非常认同陈老师说的。我到北大也比较晚了,很多老先生是活在传说当中的。我就谈一谈我自己对传承话题的理解。

特别感谢渠老师把我叫过来。2018年我们讨论要做这样一个活动,就有了学缘和传承这样的概念,邀请的讲述者也不一定是北大本科毕业的。正好那个活动是4月18日,是袁(行霈)老师的生日,我那天正好在台北开会,但我一直在群里,看他们还搞了彩排,看到彩排的场景,用了大屏幕,而且大家都化了妆,我当时心里酸溜溜的,感觉这真是一个很重要的历史时刻,可我却错过了。

这次我受到邀请,无论如何我都要参加,这又是一个历史时刻,而且我要准备一个发言稿。十多年前,在社会上,包括在北大校内,有过一段时间,大家对所谓学术近亲繁殖的讨论很激烈,最后以禁止本校博士生的直接留校来完成这个制度,而且很快在各个高校推广。我们这些年轻的老师,既被这个制度折磨过,也是受益者,有很多更优秀的师兄弟没有留在这里,我们留下的人获得了更好的平台。一直到博雅博后制度建立起来以后,这个制度执行得比较严格。执行的效果怎么样,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得到不同的评价,不必争论,就好像进化论最初是一个生物学知识,后来变成了社会学领域的知识,包括鲁迅这样的学者,本来是科学思想,后来变成社会学思想。特别是在今天,科学是一个近乎于真理的东西。近亲繁殖也是一样,本来是一个生物学或者优生学的东西,但被用在讨论学术代际关系的话题里,这样一种看法不管怎么样,多少是会忽视人的社会属性差异,多多少少可能会有一些偏差。我们这次关于学缘的讨论,展现出了代际之间传承的价值,因此不仅仅限于北大,大概给整个高等教育界青年人才的培养,包括青年教师的引进,也能提供非常重要的角度。因此这本新书出版之际,我作为一个读者衷心地表示祝贺。

任何事情都有两方面,前面老师讲得都非常好,我讲一点不是特别合时宜的话。北大确实是一个非常具有精神感召力的地方,具有强大的精神魅力,经常会给人带来历史现场感。像今天这样的讨论会在北大每天都有,但是看到名单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历史时刻,我要参加,它会使人形成一种巨大的自我形塑能力;这当然是一种巨大的凝聚力,但它也可能造成一种排斥性。尤其这样的活动,大家都提到我们的北大学缘,首先“我们”是谁,本来是所有的北大师生,但北大老师中有一些人没有北大学缘。这个活动我们要继续做下去,学缘是一种传承的方式,也许还有别的传承方式。

我的发言稿本来写的是“以人为中心的学缘传承”,这次活动整个围绕着人展开,有老一辈,有年轻一辈,这是非常好的角度,让我们真实可感,它确实是我们身边的,就好像孔子做《春秋》有三世,都是通过人的纽带传承起来的。因为我是做汉代经学的研究,我很快就会想到汉代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在学术传承上一个重要的差异:今文经学以人传承,但古文经学是以书、文字和知识来传承。这也就讲到继绝学的问题,“为往圣继绝学”,绝学的传承不能断,但中间有时候会跳跃人,孔子在《春秋》最后一年说,我这个书在当代没有读者。孔子通过书本的形式等待读者,汉人说孔子的学生是谁呢?董仲舒。

今文经学有它的优势,有准确性、系统性,有真实可感的力量,但也有它的局限性,一旦传人调令之后,学问就会随之湮灭。甚至有负面的问题,比如有的博士太有责任感了,觉得这个学科无论如何要传下去,当有一种新兴的学问出来的时候,他会打压这种学问,即《汉书》云“专己守残,党同门,妒道真”,我们也必须反思这个问题。

北京大学作为一所具有125年的历史,并且始终引领学界潮流的大学来说,曾经产生的学术性代表人物和学术思想太多了,这里面很少的一部分借助师承方式留在北大,因为有的学生会转移阵地。比如最近南京大学文学院在纪念戏剧学科百年传统,其中一个重要讲题是,南大这个传统很大程度上是从吴梅先生南下开始。这些还是不是北大的学脉和历史传承?因为在新文化运动时期,北大是竞争性非常强的舞台,不是谁来了就都能留下。有时候制度层面上整个学科被整体废止而中断。我本人做的是经学,京师大学堂有经学,但后来也被裁撤。这些有的是昙花一现,有的是当时非常灿烂,但是他们都是北大精神的重要脉络。因此,我们是不是在依托人的传承路径之外,考虑依托书、著述的另外一种传承?作为今天的北大人,是不是应该把继承这些传统的后学请到聚光灯前,给他们一个大幕,让他们来讲述自己的故事?我想这或许是未来可做的一个工作。

谢谢!

(本文标题为编者所拟。)